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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靖苏】各自为政(三十二)(ABO双黑夫夫预警)

天要下雨:

(三十二)

今天是三月十四,明天便是全金陵都翘首以待的“风花雪月”之日了。
用作表演的“今宵楼”共有四层,是金陵最高的竹楼。顶楼是个巨大的露天舞台,长宽皆有十丈。舞台周边延伸出了数条朱红色的长廊,连接着今宵楼周边的亭台楼宇,这便算是观舞的头等席了。
事到如今,这些“头等席”早已尽数被皇族高官们预定了下来,而今宵楼的余下三层,虽然视角还不如楼外的街道,却也算得上是“次等席”,也多被富绅之流定下,届时他们多半会趁隙挤进“头等席”去。
楼外小摊林立,猜灯谜的,做糖人的,卖小吃的,写对联的等等等等,精明的商贩们早就事先占好了最佳的摊位。好在官府参与,硬是在楼边的湖心亭处辟出了一大块空地,想来是放烟花之地。
萧景睿隔着一条街,遥遥望着“今宵楼”车水马龙的盛景,现在便已如此热闹,等到明天晚上,那场盛大的歌舞表演展开之时,又将是何等情形。
可真正展开的,又何止是歌舞而已?
萧景睿低头一叹,转身,却望见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的言豫津,便吃便走,满脸欢容,他身后跟着的却是抱了一大堆东西的穆青。
“豫津,豫津你走慢点!”穆青用手里的东西挡着脸,生怕被熟人看见自己堂堂一个王爷成了别人的跟班,实在是丢人现眼得很,他这么一犹豫,脚步自然就慢了,“都逛了一整天了,你还没买够啊?!”
“买没买够我说了算!”言豫津笑眯眯地咬了一口糖葫芦,“穆青,你打赌输了,就要归本公子差遣一天,君子一言,不许抱怨!”
“我怎么知道言候居然有这么大能耐,居然能订到今宵楼两张特等席的席位。”啧啧,连穆王府都只能抢到头等席而已,早知道就不跟言豫津打赌了。
穆青一边埋怨自己没有先见之明,一边用力踢走了路边的一颗小石子,不想那石子一路翻滚,却滚到了另一人的脚下。
“景睿哥哥!”穆青喜出望外,像见到了大救星似的朝萧景睿跑了过去,“你在就太好了啊,我可伺候不了这位言公子了,快来帮帮我吧——哎哎哎,言豫津你干嘛拽我?”
言豫津哼了一声,用力拉住穆青,转头冲萧景睿道,“怎么?不用陪你的南楚公主吗?”
宇文念自从在城外见了萧景睿起,就一直找借口缠他,令人生气的是,萧景睿竟也没拒绝。
萧景睿见言豫津语气不善,也只能微微一笑,欠身朝二人行了个礼,从另一个方向走开。
就......就这么走了?!连句话都不说嘛?!
言豫津气得直跺脚,穆青也是直皱眉,“豫津,你说你这是干嘛呀?买了一大堆东西,全都是带着‘风花雪月’式样的小物件......其实你也是想找到吉物,好送给景睿哥哥吧?”
“要你多事。”言豫津狠狠地咬掉了最后一颗糖葫芦,“我买给自己,求个好彩头,不行吗?!”说着他瞪了穆青一眼,气呼呼地朝前走去。
买给自己?
穆青看了看手里的一个包裹,那里面是一件袖口绣着弯月的长衫,萧景睿的尺寸。
唉,问世间情为何物,穆小王爷这辈子都不太想去搞明白。

一直到言豫津和穆青转过了前方的街口,萧景睿才从小巷中走了出来,他望着言豫津离去的背影,心中苦笑连连。
自分化起,萧景睿就绝了儿女情长的心思。
一个必须伪装成中庸的乾阳,如何婚配?如何用情?
他一心寄情山水,也逼迫自己寄情山水,他曾为药王谷云姑娘的姿容所迷,也曾被梅长苏的风采所倾倒,可在一颗心彻底沦陷之前,他便用尽全力地悬崖勒马了。
萧景睿分化后的整整十年,活得辛苦,活得压抑。
可萧景睿却不曾埋怨过任何人,他的心中,早已被歉疚给塞满了。
“母亲,为什么我会是乾阳呢?”十五岁的萧景睿睁着懵懂的双眼,茫然又害怕地抓着莅阳公主的衣袖,却被她惊惶地捂住了嘴唇。
“嘘,景睿,别说出去,记住,你是中庸,你永远都是一个中庸。”
为什么?
到底为什么?
明明父亲母亲,还有爹爹娘亲,他们都是中庸啊。
萧景睿泪水涟涟,“所以,我不是你们的孩子吗?”
莅阳公主心疼地抱紧了自己的儿子,哽咽道,“不,你是娘的儿子,你是娘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好孩子......只是,只是......”她难以启齿,面对刚通了人事的孩子,她如何能说出真相。
“景睿,对不起。”
望着失声痛哭的莅阳公主,萧景睿只觉自己仿若坠入了无底深渊。
他鄙视过莅阳公主,以为她是一个放荡且不知羞耻的女子。他也恨过谢玉,觉得他是一个不择手段的无耻之徒。他更加同情被蒙在骨子里的卓氏夫妇,他们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疼爱啊。
可是年纪越长,知道的事情越多,萧景睿就越彷徨,他开始分不清对错,只知道那全是他的亲人,他谁都不舍得去伤害,也谁都不舍得失去。
不想失去,就只能咽下真相。
更何况一旦他乾阳的身份曝光,便是侯门彻底蒙羞之日,谢玉夫妇且不说,连谢弼和谢琦都无颜见人了。
于是萧景睿开始怀着一颗赎罪的心向卓氏夫妇尽孝,怀着一颗逃避的心远离侯府朝堂,他不跟任何人争执,不展露自己的风采,也不去刻意争锋,他压抑着自己全部的情绪,成了众人口中温厚儒雅的两姓公子。用最虔诚的心感激着上苍,赐予自己两对父母,两个家庭。
直到那一天,他中了巫云门的迷心蛊,险些对梅长苏用了强。
起初萧景睿还想尽办法掩盖真相,对梅长苏胡诌说,谢玉夫妇和卓氏夫妇都知道他乾阳的身份。可事后冷静下来,萧景睿意识到,他一直以为对真相完全一无所知的谢玉,怕是早就知道了自己是乾阳,而这一次,是想借机除去自己吧。
萧景睿是真心把谢玉当成父亲来尊重的,他也理解谢玉的心情,自己的存在于他而言是天大的耻辱,他想杀自己,也无可厚非。
所以萧景睿把巫云门的事情咽了下去,可谢玉却一再挑衅他的底线。
一直以为清廉中立的护国柱石,原来早就参与了朝廷的党争,并且多年来恶贯满盈,做了多少丧尽天良之事。
一直以为对卓家亲厚无间的谢侯爷,原来始终是在利用卓氏夫妇,让他们的双手沾满鲜血,滥杀无辜,还数次险些害卓氏父子丧命。
巫云门、私炮房、刺杀沈大人、大腹便便的谢琦抱着重伤的卓青遥哭泣。
萧景睿的坚持摇摇欲坠。
然后宇文念出现了,那样一张相似的脸,萧景睿甚至都不用去思考,便知这是自己的血亲。
“哥哥,跟我回南楚吧。”
“哥哥,父王病得厉害,他很想念你。”
“哥哥。”
“哥哥!”
“滚!”萧景睿整整二十五年的人生中,第一次口出恶言,却是冲着自己的亲妹妹,“当年他不要我们母子,如今何必还要你来惺惺作态!!”
“不是这样的!”宇文念哭着抱住萧景睿,泪水擦了他一身,“当年父王是想带着公主一起走的,却被人告发到了先太后那里,扣下了公主......后来父王回国后多次派暗桩潜入金陵查证,才知道,告密的人是谢玉啊。”
什么?!
萧景睿心头一空。
他想起自己的母亲,郁郁寡欢二十几年,眼中只见清愁,却从无欢容,她的一生,毁了,是谢玉毁的?
最后的最后,说服萧景睿的是梅长苏。
其实梅长苏也并没有多费什么口舌,只是告诉了萧景睿一个事实——卓氏夫妇的亲生儿子,是谢玉派杀手所杀的。
所以,谢玉是一个想杀自己的人、一个在朝堂上苟且作恶的毒瘤、一个毁去莅阳公主一生幸福的混账、一个杀死了卓家爹娘亲生儿子的禽兽。
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萧景睿了,他必须给卓氏夫妇一个交代,更何况长痛不如短痛,他也必须尽早斩断谢卓两家的联系,再这样下去,卓氏夫妇还有青遥大哥的手上,还要为谢玉沾染更多的鲜血。
“苏兄要我怎么做?”
“三月十五,今宵楼内的歌舞,是我为谢玉准备的。”梅长苏有些担忧地看着萧景睿,却见他沉静如水,便接着道,“其实景睿你不用做什么,只要知道这件事,然后想办法把卓鼎风夫妇,带去今宵楼看歌舞便行。”
萧景睿定定地望着梅长苏,直看得对方不自在地坐直了身子,才微微一笑,“多谢苏兄提前相告。”他知道梅长苏是一片好意,其实梅长苏完全可以选一个更加猝不及防,也更加宾客云集的日子,他只是顾着他们之间的情谊,不想给予他猝不及防地当头一棒。
“还有一件事,想请苏兄帮忙。”
“行了,我知道你的意思。”梅长苏温柔地拍拍萧景睿的肩膀,“卓鼎风和卓青遥的罪名,我会让景琰为他们求情,争取大赦。”
“如此,景睿便再无所求了。”萧景睿深深行了一礼,“景睿告退。”
“景睿。”梅长苏叫住萧景睿,“安顿好谢琦,她身怀六甲,经不得刺激。”
萧景睿心中一热,梅长苏的关怀已到了如此细微的地步,他转身,突然冲上前,紧紧抱住了惊愕不已的梅长苏。
“苏兄。”
“景睿。”梅长苏轻轻推拒,“放手,这于礼不合。”更何况现在还在靖王府内,要是让萧景琰看到了,那可就要翻天了。
萧景睿恍若不闻,只是加紧了拥抱的力量,却闻到了梅长苏的信香,那曾让他完全丧失理智的梅花香气中,已经混合了松柏的气味——属于萧景琰的味道。
萧景睿一惊而醒,他放开梅长苏,又行了一礼,“景睿曾经心仪苏兄,只因无法以乾阳的身份示人,才悬崖勒马。”
梅长苏波澜不惊地点点头,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知道?”
“我知道你曾对我有意,但那时候我以为你是中庸,所以没放在心上。”梅长苏叹了口气,“更何况景睿,你只是心仪,却并非深爱......”他笑着摇了摇头,“所谓情不自禁,真情,是不可能悬崖勒马的,即便言行举止可控制,但心却无法停止,更无法自欺欺人。”梅长苏起身,望着门外的一株白色的兰花,“所以景睿,你真的看不到豫津吗?”
豫津?!
萧景睿真的没想过。
因为言豫津在他的眼里,还是一个孩子,一个喜欢粘着他的小公子,分化成坤泽后,更加要远离且注意分寸的男孩。
“那是因为你们太熟悉了。”梅长苏的眼神迷蒙,仿佛想到了什么遥远的过去,“太熟悉了,便容易不在意。太亲近了,反而会忽略。可是,若你失去了他呢......景睿,苏兄只盼你不要后悔终身。”


三月十五,酉时。
距离今晚的歌舞表演只剩下一个时辰了。
靖王府的书房内,萧景琰搂着梅长苏,两人同时望着桌上的地图。
金陵城的地图。
“经过了大半个月的宣传,现在全金陵都是在寻找吉物的人。”梅长苏的手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,“所以这些日子以来,巡防营的兵将们已疲于奔命,看到城内鬼鬼祟祟的人也不会太注意了。”
“钟鼓楼,四鸣坊,浅月街,这三个地方是巡防营重兵所在的关口。”萧景琰在图上做了标注,“江左盟的人已经分批混在了寻找吉物的人群中,悄悄在这三个关口驻扎了人手,到时候即便谢玉有命,消息也传不过去。”说着萧景琰看向梅长苏,“江左盟的人手够吗?要不要靖王府的人增援?”
“不必。”梅长苏在萧景琰的怀内换了个姿势,信心满满地道,“本来城内的兄弟还有些少,但最近城外许多人都涌进金陵看今晚的表演,大批兄弟都跟着混进来了。”说着他伸手戳了戳萧景琰的侧脸,“你啊,别没事就动用靖王府的人,我们那个多疑的陛下——唔!”
萧景琰照例以吻封缄,堵住了江左梅郎那张舌灿莲花且有喋喋不休迹象的巧嘴。
过了半晌,萧景琰才放开梅长苏,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,笑道,“来,我们接着说。”
哼!
梅长苏一把抢过桌上的地图,不理会萧景琰了。
“长苏。”萧景琰凑到梅长苏的左边。
梅长苏一转头。
“长苏。”萧景琰又凑到梅长苏的右边。
再转头。
“长苏!”萧景琰用力抱住梅长苏,不让他转来转去的,“一个时辰后可是有一场大仗要打,你要是不跟我说清楚,就我这个脑子,出了错可怎么办?”
不必谦虚,我看你的脑子很够用了。
梅长苏白了萧景琰一眼,没好气地接着道,“反正今晚的安排,我之前几天就跟你说得很清楚了,看来现在也不必再说一遍。”说着他推开萧景琰,起身,“好了,我们也是时候更衣了,过会儿就出发吧。”
“所以计划没有变更?”萧景琰从梅长苏的手里取出那张地图,细细查看,正色确认。
“没有。”
“真的没有?”
“没有。”梅长苏一皱眉,回眸看向萧景琰,正待开口,却见萧景琰冲他微笑——“那我就依计行事了。”
啊?
一刻之后,梅长苏被五花大绑且严严实实地塞进了被窝。
“萧景琰!你干什么?!”梅长苏几乎气结。
“干什么?更衣啊。”萧景琰旁若无事地换上了常服,“今晚的事我一人来办即可,你就在家好好歇息吧。”
“胡闹!”梅长苏用力挣扎,奈何萧景琰还绑得挺结实,他根本动弹不得。
“你才胡闹!”萧景琰换好了衣服,在床边坐下,“都五个月的身孕了,我怎么可能放你到处乱跑,还参与这么危险的事件。”说着他摸了摸梅长苏的小腹,毕竟五个月了,梅长苏再瘦,也多少显了怀,“总之你在家乖乖等我回来。”他俯下身,在梅长苏的脸上亲了一口,柔声道,“放心吧,你的计划我已经完全记住了,而且每个步骤我都仔细考虑过,没事的。”
没事才怪!
萧景琰,你到底知不知道光有计划是没用的,若是临时突发了意外的状况该怎么办?!
梅长苏知道没法子和一头倔牛说理,情急之下只能大声叫唤,“飞流!”
“吃了点心,睡着了。”萧景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,“晏大夫下的迷魂汤,足够那孩子睡到明天早上。”
“你——”梅长苏恨不能把萧景琰一脚踹下床去,又提高了声音,“黎纲!甄平!”
“哦,他们已经被我遣去现场待命了。”
为什么我的属下都听你的话?梅长苏简直欲哭无泪。
萧景琰爱怜地捏捏梅长苏稍微有了些肉的脸颊,“因为他们知道我是为你好——哎呀,长苏你怎么咬我?”萧景琰连忙收回手指。
梅长苏的脸色不停地变换,最后一咬牙,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大丈夫能屈能伸,事有轻重缓急,才放软了声音,捏着嗓子状似撒娇,“景琰,你先放开我嘛......”
萧景琰的身子一抖,双手隔空按了一下,“别,长苏,你有话还是好好说吧。”
梅长苏顿时脸红耳赤,恼羞成怒道,“萧景琰你给我听着,今天你要是敢撇下我一个人去,我就,我就——”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有力的威胁——
我就不喝药了?太幼稚。
我就离家出走?更幼稚!
我就让长欢姓林!去!这是什么逻辑?!
眼看着萧景琰已经起身朝门外走去,梅长苏真急了,脱口而出,“你要是敢走,就别想再上我的床了!!”
萧景琰的脚步一顿。
看来这威胁很有效嘛,虽然也很丢人就是了。
梅长苏只觉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,他正要再接再厉,却见萧景琰稳稳当当地继续朝外走,只留下了一句话,“这事你可做不了主。”
我......
梅长苏张了张嘴,但结合过去无数次的经验来看,他发现自己的确无从反驳,只能无奈地一闭眼,无声助长某人嚣张的气焰。
“好好睡一觉吧,醒来后,我就带着谢玉的人头回来了。”
耳边听得萧景琰的脚步声越来越远,梅长苏一边暗叹大势已去,一边咬牙切齿地道,“萧景琰,你给我记住!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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